時間:2005年5月6日—5月11日、5月12日-5月18日 地點:波蘭波茲南內部空間藝術中心、德國漢諾威浮士德美術館 策展人:顧振清 策展助理:潘慧敏、吳蔚 參展藝術家:黃奎、劉廣云、陸春生、羅永進、施勇、宋濤、蘇文祥、向利慶、章清、鐘山、周嘯虎 別樣的鄉愁——《回到未來》展的緣起 顧振清 生于1960-1970年代的中國人,都會記得孩提時所經歷的那種毛澤東時代的未來夢想。我們不停地展望光明的未來。我們那時候最大的理想是實現共產主義,為共產主義事業奮斗終身。計劃經濟時代,意識形態所塑造的這一個個由遠而近的未來社會模式。從共產主義瑰麗多彩的未來烏托邦社會到實現四個現代化的理想明天,這樣的未來閃閃發光地照亮、滋潤著那個物質匱乏時代我們干枯而單調的心靈。對孩子來說,未來是最吸引人的時間段,可以實現無數種幼稚而天真的理想。想像美好的未來,成為我們在生活困境中必不可少的精神食糧。由于懷抱希望,“為了明天”、“明天會更好”之類的信條成為我們克服現實苦難和困境的精神支柱。擁有未來,似乎就擁有了無盡的精神財富。在那些經濟與社會發展幾乎停滯的歲月,我們善于用精神上的富有覆蓋現實生活的困窘,用彼岸的光明來覆蓋此岸的晦暗。因為現實乏善可陳,我們只得發揮無限的想像力,拼命在想像中提前消費未來的一切。未來可望不可即,但卻與現實生活如此密切相關。未來不僅僅是我們建構在現實之上的一種精神的空中樓閣,而且似乎是現實自身延伸出的一種維度,就像現實世界投射在大氣中的一種海市蜃樓般的美麗影像。未來不僅僅是一個時間概念,它成了我們現實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精神家園。 然而,未來這個精神家園也是不斷演變的,人類對未來的想像往往是根據現實上下文的改變而改變的一種精神現象。隨著時過境遷,我們的未來也開始變得飄忽不定。 近二十多年來的市場經濟時代,中國不斷加速的現代化進程讓許多人的憧憬迅速變成現實。積貧積弱100多年的中國社會就如過去無數的想像那樣,猛然間迅速發展起來。遙遠的未來開始變得不再遙遠。我們寄托給未來的許多世俗夢想正在迅速兌現,甚至不斷在提前實現。我們超群的想像力,也不得不認輸于中國步入發展快車道后發生的種種經濟、社會奇跡。尤其是上海,伴隨著浦東的崛起,二十多年來的滄桑巨變,使得全世界都吃了一驚。 事實上,隨著經濟高速增長、社會急劇轉型,我們的現實處境發生了巨變,現代性的大量問題也迎面而來。很多人還沒準備好,還沒調整好心態和應對方式,就跨入了以前朝思暮想的生活質量,同時也陷于新的生活壓力和焦慮。明天變成一種唾手可得的蛋糕、一間裝修中的公寓、一種可分階段逐步實現的發展藍圖。摸石頭過河的經驗,使我們越來越看重今天和當下,把握每一天的幸福,唯恐稍縱即逝,在全球化影響下,我們的社會、生活的變化節奏越來越快。現實變得越來越紛繁復雜、越來越千變萬化。我們的注意力逐漸鎖定在現實生活的變化細節之上,忘卻了頭上還有一片藍天。在不同的現實處境下,我們時而感覺未來不可捉摸,時而又感到未來就握在我們手中。 我們過去所想像的未來是今天這個樣子的嗎?其實,我們所到達的今天,只是以前展望過的那個帶有將來時態的未來。而那個以前曾當作精神家園的未來,逐漸消失在紅塵萬丈的現實背后。我們越來越現實,現實關懷取代了終極關懷,成了每個人不得不面對的對象。我們越來越唯物主義,然后在唯物主義的萬花筒中體驗到一種越來越深刻的精神迷失。 這種物質豐富年代的精神迷失忽然讓我們不寒而栗。我們離開未來這個精神家園太久了,有了一種別樣的鄉愁。于是,我們想回到未來。我們要回去的其實是精神層面上的那個未來。回到未來,我們可以找回那顆不變的童心,我們可以重歸精神富有。擺脫現實的羈絆,我們可以重歸想像樂園中的精神自由。 回到未來就是為了更客觀面對我們今天的時代和白馬過隙的日常生活。我們發展起來了,發展快了,接下來怎么辦?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未來的確實存在,使我們不得不抬起頭來,再次發展的眼光看待眼前的一切,直到把一切都看得更加長遠。面對現代性和全球化這些關鍵的問題,事實上我們該考慮的是如何調整想像未來的方式,如何來繼續想像未來? 我們甚至可以想像回到未來的各種意義。只有回到未來,我們才可以用長遠的眼光、可持續發展的眼光看待當下的每一個現實問題。許多問題不是可解決的,但卻都是可超越的。只有回到未來,我們才可以用寬容、博大的心胸來對待現實乃至歷史問題,從大處著手,擺脫具體問題的糾纏,樹立發展的共識。只有回到未來,我們才能走出發展中國家不斷拷貝現實的困境,獲得一種前瞻性,用超越今天的方式處理今天的問題,從而走在突破當下精神困境、探索人類社會出路的前沿。 我們的未來也被現實刷新了。我們想回到的當然不是1960-1970年代所想像的那個烏托邦式的未來。以前的未來不等于今天的未來,今天的未來融入了我們更多的理性。我們想回到的可能是一個更加人性化的未來,不再帶有神界的光芒。在未來的維度上,我們不能完全在現實層面上超越自己,但我們卻能不斷發展自己、走出自己。我們在今天想像未來,可以在發展中獲得物質和精神的平衡。 回到未來,我們才會獲得在現實層面上繼續起跳的理由。只有繼續起跳,我們才能不斷發展自己、走出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