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2000年“動畫產業”第一次在國家政策層面正式提出,國產動畫產量發生了日新月異的變化,2010年產量已經高達22萬分鐘,國產動畫電影年產量也達到了16部,并不斷刷新票房紀錄。同時,與動畫相關的各種行業已形成立體發展架構,動畫播出、衍生品與市場開發、動畫教育以及產業基地建設、動畫國際交流等都駛入前所未有的快車道。
但在產量增長的情況下,中國動畫產業的產值并不令人樂觀,產量高漲與產能低下的矛盾已經成為中國動畫產業的發展瓶頸。就這一問題,作為國有大型動畫企業的負責人——央視動畫有限公司總經理王英有自己的觀察和分析。
原創產品不能沒有文化價值
動畫界的很多人喜歡講原創,但原創不一定有核心價值,而沒有核心價值就沒有產業能量。這里所說的“核心價值”指的是文化的傳播與消費。遺憾的是,目前我們相當多的動畫創作生產者對于中華文化的研究與傳承不扎實,對于中華文化創新性表達與應用不擅長,部分從業者對中華文化缺乏自信心,甚至認為中華文化不適合用于動畫發展,一部分人盲目追捧、照搬產業開發的所謂美日韓模式,導致國產動畫作品迷失自我,喪失文化內核,這些作品外國人看不懂,國內觀眾不認同,給人一種“不中不洋、不倫不類”的感覺。另一方面,我們部分動畫生產者固守傳統文化,缺乏創新思維,沒有產業設計,拒絕文化融合,表現出狹隘的民族主義和唯美主義傾向,導致作品缺乏大眾意識和產業功能。
事實上,自上世紀40年代起,中國動畫曾一度蜚聲國際,日本電視動畫大師手冢治蟲,即“阿童木之父”,便是深受中國動畫電影《鐵扇公主》的影響走上動畫創作之路的,當時他只有16歲。上世紀五六十年代,以《大鬧天宮》、《小蝌蚪找媽媽》為代表的一批中國動畫電影,以其創新的藝術表現特征和典型的東方文化氣韻,在國際上被尊稱為“中國動畫學派”,獲得過很高的贊譽和國際地位。如果說當年的中國動畫學派作品有藝術風格、有文化底蘊,而缺乏產業支撐的話,那么時下許多國產動畫片不僅產業沒做成,反將文化遺失了。沒有文化價值,必然沒有文化消費,更談不上市場影響力。皮之不存,毛將焉附?產業回報必然無從談起。
拓展型人才匱乏,“動畫熱”下的各地扶持政策存在盲目性
近年來,各地政府為支持和推動動畫產業發展先后推出了一系列的扶持政策,如原創動畫分鐘數補貼、搭建技術平臺和建立動畫基地、免費提供辦公場地、實施稅收減免優惠等。客觀地說,政府扶持的確有效促進和推動了國產動畫的生產。但由于發展動畫產業是一個嶄新的課題和挑戰,相當多的管理者尚缺乏對動畫產業的深刻認識,使扶持政策存在一定的盲目性和隨意性,并最終導致政府發展動畫產業的美好初衷化為泡影甚至適得其反。
目前,我國動畫產業有“三熱”。首先是動畫基地熱,一些基地以動畫產業之名,卻大行非動畫產業開發之實;二是動畫節展熱,相當一部分動畫節展并沒有收到促進產業發展的實際效果,龐大的節展開支由政府買單,不僅不能拉動地方經濟,反而加重政府財政負擔;三是動畫企業熱,一部分動畫企業并無實干之心,而是利用各地對動畫產業的扶持優惠,今天在甲地注冊,明天關門,后天改頭換面出現在乙地,成為動畫“游擊隊”,專吃政策紅利。凡此種種,不一而足。以上種種怪現象,其本質都是把政府當市場運作,投機盈利,負面消解了國家對動畫產業的投入與支持的應有力度與效果。
除此之外,動畫產業領域拓展型人才的匱乏,也使得很多地方扶持政策的出臺沒有用武之地。眾所周知,動畫產業是一個復合型產業,包含內容生產、播出推廣與市場運營三大環節,產業鏈長而且復雜。完成整體產業設計需要各方人才精英的參與。但目前我國動畫產業的主要從業者仍然是原有的動畫創作生產人員,也就是說,是一批藝術家在指揮做產業,大多數項目以創作代替創意設計,其他相關專業人才非常缺乏,產業的事不是產業人才做,產值低也就不足為怪了。
必須走有中國特色的發展之路
提出以上問題絕不是要抹殺近年來中國動畫的成就,而是為了使其更好更快地發展,做大做強中國動畫產業是不可動搖的。對此,筆者提出以下發展思路供參考。
首先,中國動畫產業必須走有中國特色的發展之路。動畫產業的中國之路,主要包含兩個層面:一是產業核心價值體系必須有“中華文化內涵”。學習和研究中國文化是創新地應用與傳播中國文化的前提與基礎。立足本土文化,最容易激發文化同理心,獲取廣泛的文化認同,從而推動自發關注與傳播,實現文化消費。二是產業拓展必須是“中國模式”。我們看到,大部分動畫產業發達的國家,其產業模式都選擇了差異化。面對美國以動畫電影享譽全球的特點,日本通過開拓電視動畫迅速崛起,韓國則依靠互聯網游戲迎頭趕上。那么中國動畫的差異化該如何實現?筆者認為,當今新媒體業務的迅猛發展已經成為事實,在不放棄傳統影視動畫的基礎上,快速發展網絡動畫、社區動畫和手機動畫等新型動畫模式迫在眉睫。中國動畫只有利用世界先進技術,借鑒成功成熟產業經驗,把握新媒體發展機遇,才能走出一條獨特的拓展之路,實現產業跨越式發展。
其次,解放思想,更新觀念,推行大動畫理念。動畫是想象力的藝術,我們應該為動畫發展打造一個自由馳騁的環境。動畫除了電影電視的表現形式之外,其功能多樣,輻射面非常廣泛,有巨大的產業創新空間。也就是說,我們必須樹立大動畫思維,創建大動畫格局,給動畫從業者提供一個思維馳騁和想象力開發的廣泛空間,從而推動動畫產業大格局理念的全方位實施。
第三,動畫產業扶持政策要全面向“鼓勵創新”轉型。“創新”是一切文化產業的價值核心。內容創新、形式創新、技術創新,都是產業成功的必要條件。特別是對于消費主體年輕化的動畫產業來說,“新”往往意味著被關注、被傳播、被消費。因此,產業政策的扶持導向應該由早期的“鼓勵創作”向“鼓勵創新”轉型,產業操作應該向“研究創新、實現創新”發展。這也應該成為現階段中國動畫產業發展的總體原則與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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